去年12月，一个叫利奥·格兰德（Leo Grand）的男子开发了一个拼车应用程序——Trees For Cars，并因此发了一笔小财。

一个编程新手创造了一个不错的应用程序，这似乎并不稀奇。但稀奇的是，格兰德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，在推出他的应用程序之前只进行了八个月的编码学习。在推出这个应用几周后，他得到了约1万美元收入。

但是，格兰德现在仍然是个流浪汉。他得到的那笔钱分文未动。

推出这个应用程序后，格兰德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。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格兰德。格兰德和他的编程老师——23岁的程序员帕特里克（Patrick McConlogue）——并不希望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。

但是，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和前半部分一样重要。它为我们深入了解一个流浪汉的心态提供了一个机会，也可以帮助我们找到流浪汉救助问题的有效解决方案。

这个是故事的复杂程度超过了人们的想象。

帕特里克遇见格兰德

去年夏天，当帕特里克每天早晨步行去上班时，他都会发现一个流浪汉在路边举重，以进行一种简单的身体锻炼。

这个流浪汉就是格兰德。他在曼哈顿西区的街头露宿了近三年。帕特里克是一个教育初创公司的程序员，他将格兰德看作一个具有内驱力的人，可以在一定的帮助之下成为一个有用的人。

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

然后，帕特里克在博客上发表了一篇题为《寻找因社会不公而无家可归者并教他们如何编码》（Finding the unjustly homeless and teaching them how to code）

帕特里克的计划很简单。帕特里克告诉格兰德，如果他愿意接受帮助的话，可以有两个选择，要么接受一百美元（无任何附加条件），要么得到一个学习编码技能的机会。

如果格兰德想学习如何编码，帕特里克会向他提供这方面的书籍、一台便宜但耐用的笔记本电脑和充电配件，最重要的是，帕特里克每天上班前会给他上课。

中国有一句古老的格言：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”。帕特里克的计划是一次对这句格言的真正试验。

帕特里克的这篇文章发表后受到很多批评。

硅谷著名八卦网站Valleywag的山姆·比德尔（Sam Biddle）说：“帕特里克肯定会意识到，这种做法是侮辱性的和可怕的。”《时代周刊》（Time）撰稿人杰西卡·罗伊（Jessica Roy）写道：“无家可归者不应该成为你臆想中的创业故事的主角。”

无论如何，格兰德获得了学习的机会。帕特里克遵守了他的承诺，而且两个人之间建立了友谊。

格兰德学习编码

BI对他们的学习过程进行了跟踪。在一个寒冷的九月的早晨，BI的记者旁听了格兰德和帕特里克在纽约市公立公园的编码课程。BI曾经报道过他们遇到的挫折：纽约市公立公园晚上不对公众开放，而格兰德晚上就睡在公园的长凳上。格兰德曾经因此被逮捕。帕特里克在Facebook上为格兰德建了一个群，有近7万名粉丝。

在几个月的刻苦学习之后，2013年12月，格兰德和他的老师一起推出了Trees For Cars。该程序的编码全部由格兰德完成。

用户可以在iPhone和Android手机上下载Trees For Cars，价格是0.99美元。如果你是一个司机，在启动Trees For Cars后，你只需选择一个会面地点，它将向你推荐附近的乘客。只有当司机和乘客互相接受邀请时，他们才可以建立联系。该应用还可以追踪拼车减少的二氧化碳排放量。

格兰德的收入

Trees For Cars在AppleStore和AndroidStore中被下载了约1.5万次，销售收入约1.4万美元。格兰德得到了其中的70%，即将近1万美元。

但是，这笔钱被汇入帕特里克名下的银行账户。“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有一个银行账户。根据我们达成的协议，这些钱以后都归格兰德。” 帕特里克告诉BI。

格兰德没有银行账户，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，他不愿意在银行开设账户。这意味着他的钱将始终存在帕特里克的账户上，也意味着每天晚上，——甚至在严寒的冬夜，他还得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或曼哈顿街头。

有几次，帕特里克鼓励格兰德去银行，看看能否帮助他建立一个帐户。但是，每次格兰德都是半路掉头，始终不愿意去银行。

当然，帕特里克可以帮格兰德把钱取出来并亲手交给他。但格兰德和帕特里克都同意：这不是一个好主意。

帕特里克想要格兰德解决这个问题，并给出了最后期限。

“他有一年的时间去寻找解决的方法，要么获得一个银行账户或者代理账户，如果他不想这样做，他可以选择一个无家可归者收容所，这样我们可以将这笔钱捐给它。”

进入主流社会的困难

如果格兰德得到了这笔钱，他可以开始重新进入主流社会。但是格兰德不打算开一个银行账户。毕竟，他已经过了数年的流浪汉生活。一大笔钱、公寓、贵重物品、社会保险和工作等诸如此类的东西，都让他觉得紧张。人类是喜欢遵循习惯和常规的动物。格兰德虽然无家可归，但他还是人类的一份子。

无家可归者援助机构Project Renewal首席执行官Mitchell Netburn在接受BI采访时表示，无家可归者对加入“现行秩序”具有抵触情绪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。

“他们往往不了解银行的运作。银行有权接近他们，还可以对他们的状况进行跟踪，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。” Netburn说。

“还有一个自尊心问题。银行往往需要开户者提供地址证明，或者社保卡和出生证明书复印件。无家可归者当然不喜欢走进银行并大声宣布出他们住在大街上。”他补充道。

帕特里克曾经问格兰德：对流浪汉来说，什么是最难以忍受的？

“寂寞。”格兰德说。

格兰德回到学校

有些事情确实是格兰德想做的，比如继续学习如何编码和程序开发，就像他说的那样，他“确实喜欢编码。”

因此，每个星期他都会有几天时间去第五大道（5th Avenue）的工程学院TurnToTech学习编程课程。

TurnToTech提供各种编码语言的为期12周的课程。它给了格兰德一笔奖学金。

本月初，他开始学习第二个编程课程。他还参加了写作课程，并告诉BI他喜欢写有关政治的文章。

我们仍然是一个团队

很多人认为帕特里克年轻，也许还有点幼稚，所以他不会继续实施帮助格兰德的计划。许多人批评他，认为他可以拯救更多的无家可归者，教他们如何编写代码。

但帕特里克说，他和格兰德正在与各种组织合作，为无家可归者提供帮助和咨询服务。他甚至试图让格兰德解决食宿问题，虽然这个协议不幸告吹。

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励志故事或者电影题材。在Facebook上，你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陌生人送给格兰德和帕特里克的鼓励、建议、祈祷和祝愿。

有人甚至制造了以Trees For Cars为主题的T恤和连帽衫，而且所有的销售收益归格兰德所有。这些T恤和连帽衫都卖光了。

帕特里克的初衷是帮助格兰德获得一项谋生技能，以摆脱流浪街头的生活。但是，至少到目前为止，他的目的没有达到，格兰德仍然睡在公园的长椅上和脆弱的纸板箱里。

帕特里克并没有解决“流浪汉问题”。

这个结果似乎印证了批评者的意见：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被救助。让一个流浪汉定居下来，这件事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复杂得多。

许多人拒绝帮助流浪汉，连施舍一两元钱也不愿意，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流浪汉应该“找一份工作”，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。那么，你应该清空你的口袋里去援助流浪汉吗？当然不是。但是，表示同情总是可以的。对帕特里克而言，他教会了格兰德一种谋生技能，而不是给他一点钱买吃的。

这是一个政治上的罗夏测试，你可以在里面看到你想看到的任何结论：流浪汉愿意流浪;流浪汉想要成为社会生产者;编码技术确实可以帮助流浪汉;编码技术不能解决流浪汉问题。

“是不是很难？是的，我想要让事情变得不一样吗？是的。我离开了吗？没有。我们还是一个团队，现在，他是我的朋友。” 帕特里克告诉我们。格兰德同样将帕特里克视为朋友，并说他是幸福的。